第一四三九章 半個自己人

明明如今情況危急，但此時農神神殿中，氣氛悠然而喜悅。

幾個農神正在一邊挑選種子一邊說笑，還有農神正在打磨農具。

「今年的種子要多留一些，等到收割結束，青木神殿也就差不多歸我們管轄了。到時候肯定是要擴大開荒面積的。」

「呵呵，那是自然，到時青木神殿必須天天都替我們出去征服位面，我們的耕地面積不可想像啊！」

「這次有宙斯出面，那青木神殿還敢欺凌我們？過了今晚，青木神殿就得俯首求饒！」

「倒是辛苦主神了，主神現在怕是正……」

正說着。

大殿外，傳來腳步聲。

一眾農神紛紛下意識握住鐮刀，轉頭看去，還以為是青木神殿要偷襲一波。

然而當看到來人，眾多農神都是微微一愣。

「主神？」

「您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？」有農神不敢置信的看向德墨忒爾。

還有農神則一臉複雜道：「這就完事了？宙斯……這麼快的嗎？」

不是去之前還說今晚就不回來了嗎？

這也太快了！

「快嗎？」德墨忒爾陰沉着臉走入大殿，冷眼掃視了一眼聞聲趕來的眾多農神，冷聲道：「要我說還是太晚了！」

一眾農神臉色迷茫，不知主神為何生氣。

但也感覺出來了似乎哪裏不對勁。

「主神，什麼晚了？」副殿主小聲道。

「呵，青木主神好手段！好算計！」德墨忒爾坐在王座上，雙手捏的咔咔作響，冷聲道：「真是沒想到她已然不惜一切。」

「為了壓我農神神殿一頭，竟然不惜和宙斯……該死！那狼心狗肺的宙斯！倒還真是來者不拒！」

副殿主心中「咯噔」一聲，失聲道：「主神，您是說……」

「我去的時候，已經晚了。」德墨忒爾深呼口氣，冷聲道：「她已經和宙斯……」

德墨忒爾沒繼續說下去。

但所有農神卻都明白了。

大殿內忽然寂靜無聲，針落可聞。

原本歡快悠然的氣氛忽然變得沉重起來，農神們原本幻想統御青木神殿的笑容散去，臉色難看。

「也就是說，宙斯……已經和青木神殿達成合作了？」

「怎麼回事，明明主神大人才是宙斯的妻子……難道宙斯真的不念舊情？」

「這青木主神竟然如此卑鄙！還真是下了血本！」

「難道我們猜錯了，宙斯敦促合殿，難道不是為了和主神重續前緣，而是為了青木神殿……壞了，我們成了禮物了！」

「該死！該死！那接下來我們怎麼辦，沒有宙斯撐腰，我們如何抗衡青木神殿？」

「難不成我們真的要尊奉青木為主？那我們就徹底淪為帕魯了……」

農神們一個個面面驚恐，

農神神殿，本就無力抗爭青木神殿。

全部希望都在和主神有過夫妻感情的宙斯身上。

宙斯是他們唯一的希望！

在原本的想法中，只要宙斯出面，就算是青木神殿也只能俯首。

然而萬萬沒想到……

這一刻，諸多農神心中的希望徹底破碎，他們彷彿看到了慘淡的未來。

忽然，有農神咬牙道：「主神，或許宙斯大人是故意惹你生氣……或許，他還有別的意思。」

「嗯？」德墨忒爾一愣。

那農神看了眼站在座下的少主，鼓起勇氣道：「主神，這句話我說出來可能會有些僭越。但此子終究來歷不正……主神雖然從未說過此子父親，但我等也猜到了……當年您潛入那片土地，試圖讓他們的莊稼荒蕪，卻在那裏消失了一年之久，最終還是神王大人親自殺了進去，您才帶着一個叫農立的嬰兒回來……」

「我等也知道，農立此子耕種天賦極高，尤其是得到了白小起張老的真傳之後……但無論怎麼說，此子終究不是純血神明。」

少年臉色陰沉。

農神低聲道：「農立少主，您不要怪罪屬下。對於您個人，屬下是發自內心敬佩您的，你的耕種技藝的確強悍，這得益於您的血脈……但也正是因為您的血脈……」

「您為少主，我等在外面都抬不起頭來！」

「一個被玷污了血脈的私生子，竟然被立為少主！這對於農神神殿，對於整個神界，都是莫大的恥辱！」

「礙於宙斯面子，其他神明或許不敢多說什麼。但宙斯豈能容忍？神王大人是最看重血脈純凈的，第一少主宙尼死後，明明不乏優秀的私生子，但他依舊推宙難為少主……更何況他和您也曾有過一個孩子。您這不是打他的臉嗎？」

「平日裏，我等礙於主神威嚴，不敢多說什麼。但今時不同往日……」

「或許今日之事，就是宙斯藉機敲打我等！」

德墨忒爾冷聲道：「你什麼意思？直接說！」

「主神，」這農神沉聲道：「屬下提議，廢此少主，改立副殿主之子農開為少主！捍衛神殿高貴！」

「什麼！」德墨忒爾臉色猛變。

其他農神也都竊竊私語。

「是啊，若不是農立少主，或許宙斯不會如此絕情。」

「說起來，也是主神不地道，孩子被搶了之後見神王沒有反應，竟然在那場戰鬥中見異思遷，還和一個人類……唉，不就是孩子被搶了嗎，有什麼過不去的。」

「不如改立副殿主之子農風為少主，或許宙斯真的會改變心意。農風雖然實力與耕種技藝不如農立，但好歹是純血神明啊……」

「少主之位，自當有德者居之。這農立雖然有能，但終歸血脈不純，不是我等純血神明。」

互相對視一眼，諸多農神紛紛抱拳一拜：「主神，我等附議，廢此少主，改立副殿主之子農風為少主！捍衛神殿高貴！」

「你忍很久了吧？」德墨忒爾臉色陰沉的看向副殿主。

副殿主連忙道：「主神，主神，莫要誤會！我，我可什麼都沒幹啊！這是他們發自內心的！」

說完，副殿主連忙對諸多農神擺手道：「快起來，快起來，你們這是做什麼！這不是讓主神誤會嗎！我父子二人忠心耿耿，豈能對什麼少主之位有什麼非分之想？你們，你們真是害苦了我啊……」

拙劣的副殿主。

他的孩子就毫不掩飾，坦坦蕩蕩。

他身旁，那叫做農風的少年高高的抬起頭，目光傲然的看着那少主。

「少主，看到了嗎，這是眾心所向，您意下如何？」農風輕笑道。

他早就對少主之位垂涎欲滴！

這血脈低賤的人神雜種，何德何能竟然能當做一殿少主？

難不成日後還要一個雜種來統領神殿，統領一眾高貴的純血神明？

簡直是笑話。

身為雜種，就該有身為雜種的覺悟！

被人類血脈玷污，豈能與高貴的純血神明並列！

這讓農風平日裏嫉妒的牙根痒痒，偏偏這農立天賦還真是極強，耕種技巧一學就會，表現也都可圈可點。

在諾斯少主舉辦的首次拍賣會上，更是頂着巨大的壓力，斥巨資拿下了白小起神奴。

本來有農神藉此抨擊，卻沒想到白小起長老如此優秀。

反倒證明了農立的眼光獨到，這讓農風和一眾神明都沒什麼可以指摘的。

但現在不一樣了！

農立面無表情的看着眾多抨擊自己的農神，反而轉身對德墨忒爾笑道：「母親莫要為難。這裏的確是我從小長大的家，但這些年，我也深刻感受到了自己並不屬於這裏。」

「我效忠神殿，效忠母親，只是因為母親的養育之恩，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。事實上，我做不做少主，我並不在乎，只是母親希望我做少主而已。」

「若是此事因我而起，請母親罷免我，改立少主。若是罷免不夠，請母親處死我，換宙斯相助。」

「我知道，農神神殿是母親的畢生心血。」

德墨忒爾兩眼通紅的看着立於座位旁的農立。

「孩子，你總是這麼孝順……你很像你的父親……他就如你這般負責。」

農立笑了笑：「母親，這是您第一次提起父親，父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？」

「他啊，他是一個很好的人。」德墨忒爾目光溫柔，「他和宙斯截然不同，他看到同族飢餓，便研究耕種，一個普通人竟然靠自己發現了農之規則……他在那個位面創造了「耕種」這個詞、」

「他本可以藉此征服諸多部族，甚至成為統治那個位面的神，但他卻無私的分享了出去。只為所有人不再飢餓。」

「後來，他又發現人們生病……他冒死吞服無數藥草，裏面很多毒藥差點殺死了他，但他也發現了治病的葯，一個凡人，在發現了「農」之規則之後，竟然又發現了「醫」之規則。這是諸多主神都未曾做過的事情。」

「他本可以靠着這個手段征服信徒，但他還是無私的分享了出去。」

德墨忒爾撫摸着眼前這個黑髮黑眼的年輕少年：「你的確不像是神明，你像他一樣。」

「孩子，別聽他們的，」漫天的謾罵聲中，德墨忒爾與農立四目相對：「你的確不屬於神界，你的確不是純血神明，但你比他們更加高貴。」

「那血脈並不是玷污，那弱小的血脈中有着神明無法理解的力量，有着凌駕於一切的力量。」

「那股力量，讓你的父親發現了兩種規則，那種力量，讓那個位面格外可怕……也是那種力量，讓我深深愛上了你的父親，讓我一定要將你立為少主。」

「什麼力量？」農立十分好奇，那到底是多麼強大的力量，自己的父親到底是多麼強大的男人。

「那是神明不曾擁有的力量……奉獻，分享，責任，勇敢……」

「這力量凌駕於一切之上，血脈之上，世俗之上，神明之上。」

「那片土地有五十六個族群，但卻能互相分享。反觀我們，明明都是純血神明，明明都是一個母親，如今卻……」

德墨忒爾嘆了口氣，沒再說下去。

她想起，自己也曾建議過，諸多神殿不要再分而治之，大家融為一體，不分彼此。她農神神殿願作為表率，將耕種的糧食主動上交，供各殿取用。

結果卻被諸多神殿懷疑農神神殿不安好心，意圖竊取諸殿權力。

農立聽得心神激蕩，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父親竟然如此強大！

平日裏，諸多長老表面恭敬，私下對他則冷嘲熱諷，農立一度十分自卑。

「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在一個沒有敵視的世界，和母親父親一同生活。」農立苦笑道：「可惜，這神界並不能……難怪我在這裏從小長大，卻從未有家的感覺，這裏從不屬於我。」

而就在場面混亂的時候，林凡嘴角微笑。

他隱隱知道了這農立的父親是誰。

難怪前世自己與農神神殿作戰的時候，少主明明不是農立。

這農立是半個自己人啊！

顯然，上一世，農立因為身懷大夏血脈，被神界排擠，甚至可能被處死奪權。

而這一世……林凡要讓農立為身懷大夏血脈而感到驕傲！

到了我林小凡出場的時候了！

林凡立刻踏前一步，高聲道：「如今我農神神殿面臨大難，爾等竟然還在逼宮？」

「就算真的換了少主，宙斯就能幫我們了？別忘了，青木之神已經和宙斯有了夫妻之實！」

「權力爭奪什麼的，日後再說，現在是存亡時刻！」

此話一出，混亂的場面略微安靜下去，眾多農神微微點頭，就連副殿主都複雜的嘆了口氣。

的確，這不是換一個少主就能解決的。

林凡抱拳一拜：「現在不是互相推諉的時候，主神，我們必須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。」

「之前倒是從未發現白小起長老如此識大局。」德墨忒爾深呼口氣，穩下心神：「你說怎麼辦？」

林凡略一抱拳，有條不紊道：「我等無法抗衡青木神殿，若是死拼，說實話，唯有死傷慘重之後，被迫臣服。」

「而尋求其他神殿庇護……說實話，和被青木神殿統御也沒什麼區別，無非是換了個神殿統御我等。」

「留給我們的，只有兩條路。」

「第一條，依仗主神與宙斯的關係，讓宙斯出面撐腰，青木神殿自然只能俯首。」

「但這條路，如今已然沒了。」

「至於第二條……」林凡語氣一頓：「只能逃跑！」

「跑？」德墨忒爾愣了一下：「又能逃到哪裏去？之前我們都說過了，在這神界，我等沒了青木神殿保護，完全就是肥羊，諸多神殿都眼饞得緊……」

「而若是去下位面……我們的附屬位面可都是青木神殿征服之後分給我們的，位面坐標他們也一清二楚！」

「你說我們能逃到哪去？」

林凡緩緩搖頭：「屬下也並不知道，但我等總不能坐以待斃！」

"總不能留在這裏，等待被青木神殿統御，淪為農具！"

「我還就不信了，這偌大神界，還沒有我等的一角藏身之地！」

林凡聲音回蕩。

一旁的副殿主也點點頭：「主神，白小起長老說得對，我等總不能坐以待斃！」

眾多農神也紛紛開口。

「是啊，主神，雖然現在不知道逃到哪裏去，但……總得先跑了再說！」

「大不了在神界一邊躲藏流浪，一邊尋找落腳之地。這也比被青木神殿當做農具也好！到時候，我們耕種出來的作物怕是都沒有一點屬於我們的！」

「主神，先跑了再說吧！等青木神殿圍上來就晚了！」

此話一出，德墨忒爾緩緩點頭：「那的確應該逃跑……但……」

她目光不舍的看向大殿之外。

大殿之外，無盡田園一望無際，麥田微黃，果樹青翠。

半小時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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