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6章 畫魂天霜,各顯其能

第256章 畫魂天霜,各顯其能

第256章畫魂天霜,各顯其能

「雪嶺郡尉竟然如此厲害。」

夏侯笑着感嘆道,「早就聽說雪嶺郡守所在的司徒世家,是個龐然大物,能夠被鬥倒,想必是得道多助,失道寡助。」

「師父能飛天,多半是玄胎境界,雪嶺少見,想來也在那一場變故之中,出了大力?」

東方新哈哈一笑,正要說話。

蘇寒山接過話頭,道:「東方老哥,確實算得上第一功臣,要不是當時卧牛刀出鞘,破開司徒道子的氣勢,我們當時,恐怕都得栽在那兒。」

東方新眸光微動,立刻知道,蘇寒山是不願透露太多當初大戰的細節。

畫卷上坐着的這些人,個個都是人精,看似在後面喝湯,沒有參與談話,但聽到這幾句,心裏也自然懂了。

夏侯同樣察覺到氣氛的細微變化,知道自己操之過急,剛見面就打聽太多,引起旁人戒心,表面一笑,又隨性的打聽起別的事情。

重生回來的這幾個月,他過得太順了。

轟隆!!!

城牆上某些位置的大裂縫、大缺口,讓人覺得,就算把一座小山倒插進去,都未必填得滿。

遇到強大的精怪之時,也可以起到示警的作用。

東方新控制畫卷,下降到離地十丈左右,懸停在半空,等著城裏的人出來見面。

東方新說話間,直接闖過那些符咒紅光,進入城內,並再度升高,以便俯瞰之時,能夠觀察到更大的區域。

這隻蜥蜴的每一張嘴,都足夠一口吞下成年男子的腦袋。

只是,長街下沉折斷,房屋坍塌、宅院摧破的地方很多,那些巍峨的城牆,也殘損不堪。

即使蘇寒山他們是想從高空之中飛過去,竟然也引起了部分符咒立柱的反應。

崖上崖下,成百上千個裝束各不相同的人影,正在跟那些精怪獸影廝殺。

但它最可怕之處,還不是吞咬之時,而是噴吐之時,它口中射出的毒漿,快如弩箭,沾上一滴,就使人腸穿肚爛。

「軍方的人調走時,應該也委託有人代為管理,城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?」

泉城號稱沃野良田,也並非全然無山,只是比別的地方,稍微稀疏一些,低矮一些。

不知不覺間變換的話題,傾聽別人講述時,自己也踴躍說出的趣聞。

此時眾人凝神去看,那些東部山頭之間,分明有大大小小的雲霧氣旋,相互碰撞,霧下還有火光閃爍。

然而,那符咒立柱的示警,已經出現了好一會兒,城裏依然只能看見街道坊市之間,有人探頭探腦,卻沒有說得上話的人,過來詢問交涉。

山陽郡的山是很多的,除了伏龍山脈的余脈之外,還另有幾條大小山脈,延伸到境內。

但是這些城牆,還是明顯經過修繕的樣子。

大楚的正式官員,別的秘術可以不會,這類辟邪除妖的咒法,卻是硬性的要求,想當官的,就都得學。

有了夏侯指路,眾人不久之後,就看到了泉城主城的輪廓。

很明顯,那些是用精怪的血液混合硃砂畫出來的符咒,最大的效果,就是威嚇那些品級較低的精怪,將之驅散。

夏侯的表現,完全像是一個好奇心旺盛的人該有的樣子,不再盯着雪嶺的事打聽,當然也不會再引起這些人過多戒備。

蘇寒山彈了一下自己的手鐲,空氣中,好像有一聲輕微雷鳴,把那血腥味隔絕在畫卷之外。

因為在那些有缺口的地方,立起了一根根硬木大柱。

雖然並沒有什麼破壞力,卻帶來一股撲鼻欲嘔的血腥味道。

射出鐵球的是個瘦長馬臉漢子,左臉有舊傷,嘴唇旁邊少了塊肉,露出牙齦。

可能也是這個原因,兵災大旱,雖連年而至,主城中的風景,卻比外面好得多,仍然處處可見蒼翠。

那個銅皮大漢釘住蜥蜴之後,閃身就逃。

懸崖上一塊巨石墜落,砸入深谷,聲音如雷,四下回蕩。

蘇寒山他們之前在城外時,隔得太遠,未曾察覺異樣。

他們很快發現,這座巨大城池的東部,有些異樣。

所得獵物,全都物盡其用,實力突飛猛進,遠超前世相同時間段的自己。

當年滄水縣裏,高縣令也畫過這些符咒。

大約也是前世臨死前的那段時間,過得實在太緊繃了,換到十年前的環境,他就算明知將來仍會有魔劫災難,也剋制不住的鬆弛了下來。

主城之中,據說有七十二名泉,各具奇觀,都是靈秀之地,泉水萬年不竭。

在每一根柱子上,都畫滿了暗紅色的符篆,大大小小的咒語間,還混雜着神佛面相的雕刻圖案。

這主城的東部,就有好些山頭,雲遮霧繞,黑色的灰燼地帶中,有許多新綠之意,景色倒也別具一格。

伏龍山脈裏面,正是精怪頻繁出沒之時,他仗着前世的經驗見識,清楚知道絕大多數精怪的天性弱點,設計伏殺,常能以弱勝強。

膚色如銅的一名大漢,高舉着手裏的長矛,從水潭裏衝出,放聲咆哮,把一頭長著三個腦袋的赤色蜥蜴捅穿,釘在了巨石之上。

意外遇到恩師,得到的這些消息,倒是讓他開始重拾前世謹慎老練的心態。

血色細煙,凝如一縷縷紅光,直插高空。

後方爆射過來三個鐵球,打入蜥蜴血口之中,火光爆發,把它的腦袋炸爛。

他的實力只有氣海大成,但在軍方走時,破例留下一批機關戰甲。

他身上穿的這一套,漆黑威嚴,到處佈滿划痕,缺了頭部護甲,卻能讓他的軀幹四肢,擁有不遜於氣海圓滿的力量。

憑他的暗器手段,打出去的那些雷火彈,軌跡多變,互撞彈射。

總能給別人提供恰到好處的救護,或者給精怪,補上致命一擊。

山谷附近不少精怪,都想要搶先來殺他,但這種心態,又中了其他人的埋伏。

斷崖上,突然飛來一頭插翅青狼,闖過叢叢暗器,撞開其他人的埋伏,撲向黑甲射手。

馬臉漢子身邊放着六七個大籮筐的雷火彈,不慌不忙,將其中快要用完的一籮筐踢起,六十多枚雷火彈拋在半空。

黑色的拳影掌影,驟然間將那些雷火彈,通通打出。

插翅青狼雙翅一掃,空中升起一面青色風牆,將一堆雷火彈擋開,在遠處引爆。

然而,就在遠處爆炸產生的同時,這匹青狼的尾巴、腹部、後背,也同時被雷火彈擊中。

插翅青狼裹在一團烈焰之中,帶着濃濃的硝煙味墜落,四分五裂。

但還沒等那個黑甲射手鬆口氣。

只見那四五團烈焰,同時向前滾動,火光熄滅,如同四五個青色的爛泥球,又撞到一起,化作狼形。

黑甲瘦漢大驚:「不好,這是一隻快要成妖的畜生!!」

精怪化為妖怪,一個最明顯的特徵,就是它們本來只作用於身體局部範圍的天賦神通,會擴張到全身範圍。

這頭插翅青狼,本來只能讓爪上皮肉,化為爛泥,去而復還,捏合即愈,便於修復肢體傷勢。

現在卻是全身分裂之後,都能恢復起來。

雷火彈射在狼形爛泥體表,直接沒入爛泥中,不能引爆。

黑甲漢子眼看要被狼頭咬中時,山谷上空的霧海,倏然炸散。

冰藍色光芒,如同萬箭齊發,驚破雲霧,散射下來。

那頭插翅青狼,被十幾道藍光打中,當場凍結,崩碎成一地冰屑,再也合不起來。

別的地方大量精怪,和那些被精怪調動的野獸,也得到了這些冰藍光芒的眷顧。

尋常嗜血野獸,一擊就死,大多精怪,也扛不過去。

卻也有些精怪,具有獨特神通,合於土壤之下,或藏匿於山壁之中躲過。

「精怪的天賦,到了化妖的地步之後,竟然這麼難纏?」

雲中有人低語了一聲,「要是讓賀宗看見,你們能把自己的肉身這麼隨便玩弄,恐怕得把你們全部抓去,品嘗一遍。」

雲中人並未久留,但卻有十幾道身影,飛落山谷之中。

九酒道士腳踏實地,仰天大笑,那個破鑼嗓子,笑聲異常難聽。

但「哇哈哈哈」的怪笑中,剛才躲過冰藍光芒的精怪們,都像喝了陳年老酒,渾身血氣加速,頭暈腦脹,酣酣欲睡。

另外十幾人紛紛動手,將這些精怪斬成碎屑、燒成焦炭。

青雲畫卷,從群山之上飄過。

放下去三批人之後,畫卷上已經只剩蘇寒山、東方新,以及夏侯。

夏侯的視線,忽然落在一座山頂上。

那山上有個紅衣老者,木簪盤發,老臉蠟黃,微駝著背,腰帶纏了好幾圈,打扮略有古怪,束緊腰、纏緊腿,雙袖卻是寬鬆至極。

他正從自己袖子裏面,不斷抽出一根根捲軸,展開成畫,漂浮半空。

畫面上畫的全是各種猛獸,落款中,註解獸名獸性,相關逸聞。

旁邊有個少女,手提硃筆,每當一張畫展開,她就在獸名上抹一筆。

畫面上的猛獸,彷彿失去枷鎖,驟然嘶吼,跳出紙面,畫上只剩一片空白。

猿猴野牛,野豬熊羆,虎狼豹犬……

這些看似尋常的猛獸,卻有着不尋常的體型,哪怕四足着地,個個都有丈余高。

那些精怪,遇上了它們,不被咬死,也被踩死。

不過,這些猛獸每幹掉一個精怪,就要回歸畫紙之上,入畫之時,大多還有些不情願的樣子。

旁邊那個少女,眼明手快,要趕緊把那些獸名上的紅痕擦去,卷收起來。

那老者看似不斷收走畫軸,抽出畫軸。

其實定睛觀看片刻,就可以看出。

他一共只拿出了十六張畫,最先拿出的那張畫,也最先被收回袖中,等全部用過一輪之後,再從第一張畫用起。

「這是……」

東方新盯着看了會兒,驚訝道,「落筆成真,掛壁自飛,題名鎮壓,傳承後輩。」

「這莫非是中古三十六道之一,畫魂道的真傳?」

中古時代,有三十六道宗的說法。

這個「道」字,指的並不是道家、道門的意思,而是指方法、道路。

三十六道宗,就是三十六種極具特色的修行道路。

每一家都是獨沽一味,不求淵博,只求精純,在某一條途徑上,發展到了極致。

只不過,到了中古後期的時候,玄胎練氣的這條道路,越發普及,適合修鍊這條路的人最多,勢力膨脹得也就最快。

加上中古末年的大魔劫時代,人間生靈死傷慘重,門徒不夠多的流派,自然是首當其衝。

三十六道的傳承,紛紛斷絕。

即使偶爾有一些零碎的功法絕藝,流傳下來,放在大楚時代的人眼中,也全都應該劃分到旁門秘術的範疇裏面。

蘇寒山從小聽多了畫龍點睛的傳說,也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,十分新奇,仔細感應了一番。

那些畫魂猛獸,脫離畫面的一刻,似乎就真的成了實質,並非幻術。

以蘇寒山現在的境界,也全然弄不清,那野獸在畫紙內外進出的一剎那,究竟產生了什麼樣的變化。

但他感應到,這個老者的內功氣息,不過是初入真形的檔次。

釋放出去的這些畫魂猛獸,卻已經足有十二隻天梯戰力。

更有四尊異獸,相當於真形戰力的。

整個東部戰場中,除了東南角山峰背面,那股劇烈脹縮的龐然冰寒氣息之外。

表現最搶眼,幾乎引導著整個戰場局勢的,就是這個老者。

唯有得了畫魂道真傳的人,才有可能,以弱馭強,以寡御眾,駕馭這麼多的畫魂猛獸。

「看來,這邊的戰場……」

東方新看過那個老者之後,目光也投向東南角的那座山峰,「他們本來就已經大佔上風了。」

夏侯忽然道:「既然我們到了,能讓他們減少一些傷亡,也是好的。」

話音未落,他已經從青雲畫卷上撲了下去。

蘇寒山轉着右手腕上的銅鐲子,看着夏侯的背影,輕笑了一聲。

東方新摸著鬍鬚,說道:「這小子還真是古道熱腸。」

蘇寒山道:「這樣的人很不錯啊,他老是喊你師父,你要不要真收個徒試試?」

「算了。」

東方新搖搖頭,「我不喜歡太熱心又太好奇的人。」

說話間,他們兩個已經保持着一定的高度,繞向東南角的山峰。

之所以沒有直接降落,是因為他們察覺到,東南角山峰背面的那塊戰場上,正在作戰的人,同樣是一個玄胎高手。

一個已經佔據上風的玄胎高手,如果這時突然察覺到,兩個同境界人物到了近處,反而可能產生顧忌,多出變故。

因此,靠近那個山頭之後,蘇寒山他們散發出平和的氣息,只在高處觀望,展示掠陣之意。

山峰背面的玄胎高手,是一個頭戴方巾、短眉短須,身穿灰色勁裝,不到六尺高的中年漢子。

他的對手,是一個彷彿全身都由黃銅雕刻而成,四肢修長,脖子上卻頂着一個山羊腦袋的怪人。

蘇寒山跟司徒雲濤會面時,探聽過妖國之亂的一些情況。

東海妖國方面,真身來到中土的高手,其實數量不算太多。

奈何,那位大妖王「盤誅神后」,最善於陣法祭祀之術,事先已經在九郡佈置了很多祭壇。

祭壇發動后,就可以接引那些在秘密空間中,苟延殘喘的海外老妖怪,意念降臨,附體在對應種族的神像之上,發揮出一定的戰力。

山陽郡主城這裏的祭壇,按理來說,已經全部被摧毀了。

不知道太師大軍調往前線之後,怎麼還會有這樣一尊羊頭神像現身,與人交戰?

那羊頭妖怪,已經發現空中又多出兩尊人族的玄胎強者,心知不妙,怒而怪嘯起來。

「魔劫將至,九郡大亂,精怪化妖,我們在中土建立妖國,是順天承運之舉。」

「你們這些肉猿,最多逞一時威風,終究要後悔的!!」

那中年漢子抓准機會,大喝一聲,身體忽然一分為三,一個出拳,一個出掌,一個出腿。

出腿的身影,快意縱橫,面貌似乎也宛如少年。

出掌的身影,渾厚剛強,面貌如同壯年。

出拳的身影,滄桑古樸,倒彷彿比中年漢子本來的樣子,還要老上幾歲。

三道身影並非驚鴻一瞥,而是持續存在,分合起落,打得那羊頭妖怪節節敗退,身上多出許多孔洞凹痕。

東方新贊道:「原來是軍神三絕,練出精髓了。」

這《軍神三絕》,據說是中古某一聖地中流傳出來的,本來頗為粗陋,只練氣而不練身,對精神養煉之法,也是雲遮霧繞,不成體系,只能靠天資高明的人,自己去悟。

只是在大楚開國時,一位大將,就是靠這套武功起家,深為喜愛,多次編修完善。

蘇寒山在某些野史趣聞中,也看過那位大將的幾版故事,但今天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門武學,一見之下,忽而有所聯想,神色就有些微妙。

「這《軍神三絕》的三套絕技,是不是也該另有名目,分別是叫什麼?」

東方新尚未回答。

那中年漢子的三道身影,忽然又是一變,用拳法的定立不動,全然內斂,另外兩道身影,則化作兩股渾厚元氣,交錯螺旋。

「風雲天霜,摩訶無量!」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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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欲九天攬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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